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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儿生活小妙招读书郎小四

2023-05-14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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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郎小四

小四，很乖、听话，他很小就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他父亲和村里的人都认为会读书的他肯定会是最有出息的，在他的同辈人中，他也是这么认为的。长辈们给他看码报，里面古诗绕来绕去讲些啥，他将老师交给他的解应用题的方法，一笔一划地帮长辈们数着字的笔画，一字一句地分解组合，慢慢地排除、筛选，变现得热心、懂事的他很喜欢这种在一群不识字却迷信纸的长辈们展示他学校从获得的知识的机会，或许是他很享受这种被包围着的感受。特码是啥，对他来说不重要，课堂上老师告诉他们六合彩是赌博，但他也听说老师的办公桌里有《六合全集》。他的父母也每期都买，在他心中，体育彩票跟六合彩是一样一样的

，如同课本和同学间相互传阅的漫画是一样一样的。

一直以来，小四是中心，家里的中心，班里的中心。他是家里的小幺，姐姐和哥哥都照顾他、让着他。在学校，同村的孩子他数学考试总能考100分，当然这方面连班上老师的儿子考试未必比他好。幸福、受宠的小学很快过去了，他如父母和老师的愿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村里的孩子每年很少有人此让考上，他也是代表着整个家族考上重点中学的。他的堂哥南哥前年距离这所重点中学只有两分，但只因为这两分，他跟村里大多数小孩一样进了那所收留大家的普通中学。

幸运的小四进了县城重点中学，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跟别人真诚地笑、交流了。穿着阿笑给他买的灰旧衣服，他像一只乌鸦，来到一群喜鹊和孔雀中。考试不再像以前一样，自信满满，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科目。他总是开口说不出英语，害羞、自卑令他越来越厌恶英语，早年教俄语的女老英语老师更让他找到自己总拿扒咐也学不好英语的借口。无论他怎么一次又一次爆发自己的小宇宙，现实中的青铜斗士跟黄金斗士的差距不可能像漫画一样总有奇迹和大逆转出现。教室里，气场都被那几个学霸占去了，被挤到墙角的小四感到连呼吸会需要征得他们的同意。班级的课桌和座位被老师按成绩分配和排列，小四很怕面无血色总板着脸的班主任老师，他在她眼里瘦小、平庸、贫穷、无知。但实际上她一家人也只是单位分配的狭小单间里，跟阿笑买菜，斤斤计较着绑菜的绳子太重、上面的水太多。她也阿笑一样买特码，不同的是阿笑要跑到二弟家问，她只能偷偷地自己在家研究。学校是不允许老师赌博，参与六合彩活动。跟她的微博收入如此不相称的是终日繁重的工作任务和各种硬性指标的压力、教导主任的训斥。

小四长得瘦小，在更为广阔的空间，人类真正天性的竞争场所——运动竞技场，他更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一落千丈的心情，平庸的他彻底被老师和同学们贴上了平庸的标签，习惯性地被遗忘，心有不甘的小四，只是哗众取宠般地证明自己的存在，跟试卷上的成绩较真，跟自己较真。

胆小兔子，孤独地站在那里，双脚直立着，警觉地张望着四周，敏感的长耳朵竖起，一丁点的动静都会让它快速地躲开。或许他就是那只兔子，他总是想逃避到一个没有人，哪怕是狭小、阴暗的地方，他只想这躲开这一切，他在四处逃避、躲藏着。

家还是最温暖、最舒服的地方，暗淡无光的家却总是空荡荡的，他找不到可以倾述的人。父母在外忙，消纯奶奶天天面对神龛与神对话，大姐在城市打工，二哥流着铁窗泪，他只有躲进房里。房间里，偷偷地看哥哥箱子静静躺着的杨小邪们，武侠的世界如此美好，仗剑江湖、调戏美女、藐视那些假道学和伪君子。不过小四最喜欢的还是古龙的武侠小说，神秘、不问来历和背景的主角，简单、纯粹，他最喜欢《多情剑客无情客》中的阿飞。阿飞的眼睛永远那么纯净清澈，不惧怕一切，孤独的狼一样在暴风雪中追逐猎物。他出手不算最快，不如小李飞刀般快，也没有荆无命那样快，他的剑没有剑鞘，斜插在腰带上，他的剑和他人一样总能出现在最应该出现的地方。有时他会悄悄溜进阿孝他们的卧室，开着电视，电视声音他不敢开太大，因为警觉的他在偷偷地翻父亲床边席子下藏着的HK成人杂志。面红耳赤，封面赤身平躺着的模特如村姑面孔实在难以令人恭维，第一次他偷偷看，捧书双手在抖。在这里，他总算知道上辈传给他看的“白小姐”私处透码图中最诱惑人的位置是何黑洞洞，他也知晓了村里流氓青年口中的小钢炮大战玉娇娘的涵义图。充满好奇、无限放大的瞳孔、无法抑制的喷张，杂志里一幅幅活生生的胴体，昏暗房间里小四倚靠在床边贪婪地看着，开着的电视是为了预防可能随时回家的父母。那一次的夜里，小四做了个很春天的梦，梦里的白纱飘落，杂志里的身体和班上班花莉娜重叠到了一起。半夜尿醒了，内裤湿了，一股浓烈的腥味，他把内裤团起来藏在盒子里，换了条新的。后来他知道，这是一种生理反应，同时他开始知道借用手。阿孝常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小四也知道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橹灰灰湮灭，但他也不知道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黑暗的角落，瘦小的小四躲在那里，尽情地幻想，上上下下，将失落、孤独、焦躁一股脑地宣泄出来。宣泄的快感之后是无尽的后悔，但当无聊和空虚又一次战胜道德之后，他又会再一次偷偷地溜进父母的床边，享受同一本书的偷窥带来的充实和罪恶感。

《平凡的世界》，这套小说是堂哥阿南借给他的，他很喜欢，他把孙少安想象成他的哥哥，他自己则是孙少平。很多次，他都想像孙少平一样，不屈，勤奋进取，但瘦小的他如此无力，撸太多了更显得面黄肌瘦，平庸的他注定一辈子跟父母一样被剥夺话了话语权，注定一辈子默默地低着头，就这样平庸下去。阿笑和阿孝把家里最好的都给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他们支撑着家，深受他们庇护的小儿子却越来越寡言少笑，他们认为或许是太多的期望压在儿子身上使他变得如此。精耕细作，晴耕雨读，一跃入龙门是千百年来中国农民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们没有错。命里或许注定了，小四将来跟他们一样。

小四努力着，他还是那个父母看起来很乖的小孩，继续平庸着，他读完了初中，在班主任意料之外混进了重点中学的高中。阿笑一家高兴了好几天，奶奶让阿孝要宴请亲朋好友，小孩的吵闹声、女眷的拉呱、汉子的行酒令，喜酒的阿孝醉倒在地，阿笑高兴地忙了一天一夜，他们俩身上背负的债务又添了一笔，额头上的皱纹也增刻了一道。

小四上高中了，他决定了住宿留校，自己胡子都长出来了，并无温暖的家没有他想要眷恋的。小四的家离处于县城中心的学校，连单车只有30分钟的车程，他的村子处于城郊。他不像学校住宿的其它同学一样，他们家在县城周边偏远的山区，他瞧不起他们身上天生的泥土味。同样他也看不起自己的父母阿笑和阿孝，一辈子闷头劳作，却一辈子只能低头做人。瞧不起他们的理由有很多，正如城市的孩子瞧不起他的一样，不知道漫画、电动、变形金刚，带有酸菜味的嘴里说着地瓜腔的普通话。小四看不起他们，他们也看不起小四，晚睡晚起，学习成绩一般、说话尖酸刻薄的小四是他们大家讨厌的对象。小四在班上、在学校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竟不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也经不起外面风霜雨打，他就像躲在温室墙边没人在意的小草。

高中的学习，与其说是学习知识，不如说是高考这场全民战争的军事演习。不断的做题、练习、考试、试卷分析，小测、单元考、月考、摸底考、模拟考，题测和试卷成了生活的全部。自从上了高中后，小四再也找不到继续下去的动力，上高中他是在赌一口气，因为班主任当时把他判了“死刑”。但现在不同，成绩平庸的他自觉低人一等，他没有那种考试后分数毫厘必争的资本，同样也没有那种参与考试后热烈讨论的资格，他再不在日复一日的测验、考试中找到存在感。失落的他，在县城里流浪，迷失在喧杂、吵闹的夜世界，上帝把他通往高考之路的门关上了，却给他打开了那个叫网吧的窗户。

网吧的世界，光怪陆离，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宣泄地不断打怪，不断地升级填补他在班里的失落感，在游戏里他能一路高歌猛进，他如此游刃有余。他感觉自己在充满烟味、汗味、尿味的空间里如鱼得水，但囊中羞涩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他开始了撒谎，跟阿笑骗钱交班费、学费，打电话跟给外地做服务员的大姐骗钱买学习教材、考试资料，短暂的悔恨后他又走进了网吧，吸食网吧的味道，满足那种能让他亢奋、满足的身心上需求。学习和考试，他早就不在乎了，在宿舍和班上他如游魂一样出现、消失。他嘲讽那些天天四五点早上起来读死书的带着深度眼镜的人们，因为他们都不晓得早起的自己是鸟还是虫子。他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因为没有在乎他，他只不过是让班里问题学生多了一个。“团结、勤奋、求实、创新”，都是骗人的。各自为站的高考，大家永远如一盘散沙，城市和农村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同两个世界的他们都很勤奋，命运却是如此不平等，又如何让他们团结；求实只是力求实事求是，唯一真实的是成绩、分数，整天围绕着排名、Points的生活也如何创新。小四走到学校门口，看着顶上的校训，这么想，挥挥手，悄悄地走正如他悄悄地来。夜幕已经降临了，小四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那无尽的夜中。